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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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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

這時,警車上下來一個人,對唐辛說了兩句話。唐辛凝眉聽了,沈默不語。

“怎麽了?”淩霄問他。

唐辛看了他一眼,說:“技偵定位到江苜的位置了。”

淩霄心裏猛得跳了一下,問:“他在哪裏?”

唐辛擡眼,望向黑夜中如野獸脊背一樣起伏的山脈和漆黑的山林,說:“他在山上。”

虛空中仿佛有一根無形的弦,漸漸繃緊,眾人都不出聲。

淩霄瞳孔微縮,問唐辛:“他去山上幹什麽?”

山上那麽黑,這荒山上連個路燈都沒有,他會不會害怕?

那根弦繃得更緊了,心臟都被勒得變形了,淩霄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呼吸了。

他猜不到江苜到底想幹什麽,但是目前的情況,總讓人有一種不詳的揣測。

他緩緩轉頭看向林祥文,雙目通紅,腮部都在隱隱跳動,那是憤怒到了極點的表現。他沖上去攥住林祥文的衣領,聲音嘶啞到不忍心聽:“你們是不是要逼死他才甘心?”

唐辛上來想拉開淩霄,奈何怒火中燒的淩霄猶如一只力大無窮的野獸,他轉身又攥住唐辛,問他:“你也逼他!你昨天跟他說什麽?你在咖啡館都跟他聊什麽了?為什麽你們都逼他?”

他小心翼翼的守著江苜,怕江苜再受刺激,可這些人!這些人接二連三的刺激江苜。

程飛揚過來拉開他,喝道:“冷靜!淩霄,你想襲,警嗎?”

唐辛被淩霄的逼問勾起了昨日的回憶,他想起自己昨天在咖啡館,為了攻破江苜的心理防線說的那些話,那些無異於在一個人血淋淋的傷口上撒鹽的話。

面對淩霄的質問,唐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這時,林祥文的電話驟然響起,打破了黑暗中的沈悶氣氛,是江苜打來的。

唐辛迅速讓談判專家就位,一切準備就緒之後,示意林祥文接起電話,摁免提。

林祥文:“餵,我已經到了你說的這個地方了。就在山腳下。”

江苜過了好大一會兒才出聲,他問:“你一個人嗎?”

淩霄聽到江苜的聲音,突然覺得似乎和他分開很久很久的感覺,可實際上才過了半天。

林祥文看向身邊的人,談判專家在一旁點頭示意他,讓他說是。

林祥文說:“對,就我一個人。”

江苜:“我說的事,你考慮的怎麽樣?”

林祥文根據唐辛事先交待過他的話,要先確認人質安全,於是他問江苜:“我兒子呢?你讓我先和他說兩句話,你讓我先聽聽他的聲音。”

江苜等他話音一落,就迅速說:“你不是一個人。”

他這個話一出口,林祥文就楞住了,等他去看談判專家的時候,就發現談判專家臉上露出了無力又無奈的表情。

林祥文的這個遲疑,足以讓一向敏銳的江苜推測出真實情況。

誰料江苜那邊什麽也沒說,沈默了一會兒之後,江苜語氣平靜,說:“我在山上等你們。”

說完就掛了電話。

淩霄和程飛揚都沒開自己的車,而是一同上了警車,順著山腳下的蜿蜒小路一路上山。

唐辛坐在副駕駛,反覆聽著剛才那通簡短的電話錄音。

山道上漆黑一片,道路崎嶇又顛簸,沒有路燈,他們並不能開得太快。

開了大概半個小時,在大燈的照耀下前方豁然開朗。開車的那名警察猛得踩下剎車,只見前方一片平地上,靜靜停了一輛黑色豐田。

在如此荒蕪漆黑的山上,四周寂靜如墳墓,猛然看到一輛黑色的車停在那裏,竟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驚悚感。

唐辛回頭看向坐在後排的淩霄,問:“是江苜的車嗎?”

淩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輛車,搖搖頭說:“不是,江苜沒有車。”

唐辛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,江苜隨便去哪都能弄一輛車來,淩霄可能是真的不清楚。但他此時幾乎可以肯定,豐田車裏就是江苜。

這時,那輛黑色的豐田車緩緩啟動,向前行駛,似乎是讓他們跟著的意思。

那場景說不上的詭異,穿過那片占地不大的空地,前方又是一條蜿蜒的小路,只能一輛車單行,他們完全沒有把車輛逼停的可能性。

黑色的豐田在前面開道,後面跟了三輛警車,一路沈默。

綁匪冷靜鎮定,如引路的亡魂,將他們帶到不知何處的前方。

淩霄的心臟整個都揪了起來,他再次對林祥文說:“快把你錄的視頻發出來,現在就發。”

林祥文仍然在做垂死掙紮,他太清楚這個視頻如果發出去,自己要承擔什麽樣的後果。等著他的是社會性死亡。

這時林祥文的電話再次響起。

電話接通後,林祥文張嘴就問:“我兒子呢?讓我跟我兒子說句話。”

“你兒子啊。”江苜淡淡說:“他在睡覺呢。”

這時唐辛說話了:“江苜,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?現在回頭還來得及。”

江苜對唐辛的話置之不理,只是對林祥文說:“林祥文,知道我為什麽讓你來林蒼山嗎?林蒼山有很多斷崖,前面最深的那個懸崖,深達24米。”

淩霄心臟猛得一抽,不敢繼續聽。

其他人聽他這麽說了之後,全都屏住呼吸,大氣都不敢出一下。

江苜接下來的話,證實了他們那個可怕的猜測。

江苜說:“我現在駕駛的時速是50km/小時,從現在開始,開到懸崖需要五分鐘,但是考慮到慣性力的因素,你實際上只有四分四十秒的時間讓我踩剎車。”

林祥文幾乎要瘋了,罵他:“你這個瘋子!你要死別拉著我兒子!”

話音剛落,他身邊的淩霄就照臉給了他一拳,林祥文發出一聲痛叫。

江苜聽到林祥文的慘叫,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似的,沈默了幾秒。

接著他又說:“24米掉下去,死亡率幾乎是100%。但是如果有保護措施的話,這個概率可以酌情降低。比如,墜落途中有樹木做緩沖,又或者,地面有足夠厚的落葉。”

林祥文捂著臉,咬牙切齒道:“你這個瘋子,你以為你能逃脫制裁嗎?”

江苜說:“林教授,做選擇吧。你那本就虛假的聲譽是否大於一切?”

淩霄簡直急火攻心了,他不顧一切去搶林祥文的手機想替他發。結果手機拿到手之後,發現還有密碼。他扼住林祥文的脖子,問:“密碼是多少?”

手機還在通話中,但是被鎖了屏。

那端江苜肯定聽到了淩霄的聲音,但是他沒說話。

林祥文嘴巴緊得跟死了的蚌一樣,死都不說解鎖密碼。

漆黑的山裏突然亮了一點,月光灑到山林道路上,籠罩著一層慘然的死白。

眼前道路逐漸平穩,黑色豐田車在月光下勻速行駛。

江苜冷靜平穩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,他說:“林蔦死後,我有很長一段時間無知無覺,猶如行屍走肉。我想不通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。”

“我像總結經驗教訓一樣,無數次推導、核驗,我回頭審視我和林蔦人生中的每一個決定和選擇,結論是,我們沒有錯。我們沒有走錯任何一步,我們也沒有做錯任何一件事。”

淩霄逼問密碼無果,只好先轉過頭來勸說江苜,他沖著電話喊:“江苜,是我,這件事交給我,我幫你辦。你先停車!”

江苜不受幹擾,接著說:“所以我始終想不通,為什麽林蔦就要遭遇這些。我痛不欲生的時候,有人告訴我,去信佛吧,佛會告訴你答案。”

“於是我翻遍了經文,在裏面只找到兩個字,因果。”

“佛說,這是因果。”

淩霄聲音悲切:“江苜!是我,我是淩霄。你想做什麽,我都能幫你辦成的,你不要用這種偏激的方式。你相信我,真的沒有到這種地步。你想替林蔦正名,我幫你!我能幫你,我有能力幫你的,你相信我!”

江苜一字一句,聲音清晰:“佛家說今生的果,是前世的因造就的。林蔦一生都沒有做過壞事,之所以要承擔這樣的果,居然是因為不知是否存在的前世。”

“你別這樣啊,江苜。。。我求你了,你快停下來。我幫你,我什麽都能為你做。”淩霄的聲音幾乎哽咽了。

時間一分一秒流逝,眼看四分四十秒的時間已經過半。

江苜語氣冰冷:“然後我才意識到這有多荒謬。佛教本來就是一種悲觀哲學,總是歸咎於前世,寄望於來生,它對現世毫無幫助。”

程飛揚也在喊:“江苜!你別發瘋,這些都能坐下來談的。你別用這種方法,不至於!”

江苜聲音淡漠又清晰:“前世無處可考,來生無法預測。居然妄圖用這種論調讓我接受現實,可我又不曾真的見過神跡。”

江苜說到最後一句,聽起來有些生氣。

唐辛喊道:“江苜,我是唐辛。你先保持冷靜,你曾經說過,情緒失控之下做出的決定都是錯誤的!你停下來,我們好好說,沒有什麽事情解決不了。”

江苜不為所動,仍在繼續說:“我不信佛,我也不信命。我只為林蔦要一個公道,這個世界休想欠他一分一毫!”

無論怎麽勸都沒有用,江苜壓根跟沒聽見一樣,只是自顧自說自己的。

他明明用的最冷靜的語氣,卻無端讓人覺得恐懼。

唐辛也無法再保持冷靜,江苜的情況太過特殊,他所有的緩兵之計和談判技巧在江苜面前都沒有用。

談判專家更是不用說,從頭到尾幾乎沒派上用場。

他轉頭看向林祥文,說:“快,按他說的做,把視頻發出來。”

林祥文死死得盯著前方的黑色豐田車車尾,眼睛瞪得血絲都冒出來了,可他仍是抿緊嘴唇,一言不發。

電話裏,江苜聲音逐漸猙獰:“什麽今生的遭遇,前世就已註定,全是胡扯!今世的作為會在來世顯現,我又去哪裏能看?”

“前世的事,我看不到。三世太長,我也等不了。”

唐辛幾乎要被林祥文氣死了,解開安全帶,轉身探向後車座揪住他的衣領,開口就是雷霆震怒,他們搞刑偵的,訓斥人的時候一開口就能讓人心臟驟停。他怒道:“你他媽現在趕緊發!那是兩條人命!”

江苜的聲音在通訊設備裏有些失真,但是仍能感受到他的憤慨:“若真有因果報應,我要因果就顯在此時此刻!”

“我!就是天罰!!!”

這句話仿佛真的帶著天怒。

唐辛沖著電話喊:“江苜,你不要沖動!你這樣做你的人生都毀了你知道嗎?”

“毀了就毀了啊!!!”江苜聲音發顫,接著更憤怒的咬牙怒喊:“噩夢纏身!夜不能寐!這樣的人生早就爛透了!”

眼前道路逐漸開闊,大家都意識到,這是快到懸崖了。

然而黑色豐田仍是直直的往黑暗處開去,一點沒有停下來的意思。

這時所有人都意識到了,江苜不是在作勢,他真的會開著車沖下去。

別說淩霄和程飛揚,就是這些從警多年的老刑警,也沒見過這樣的陣勢。綁架案他們遇見的不少,但是那些綁匪的威脅手段,無非就是割個頭發,剁根手指,最嚴重的威脅也就是撕票了。可是沒有一個綁匪是像江苜這樣,要跟人質同歸於盡的!這不是瘋了是什麽?

林祥文自然也意識到了,他的所有僥幸在此刻分崩瓦解,各路壓力的緊逼讓他崩潰,心理防線徹底被江苜的瘋狂舉動擊破。

他崩潰大喊:“我發!我現在就發!”

他顫抖著拿出手機,登上微博和論壇,把事先錄好的視頻傳了上去。

淩霄沖著手機喊:“江苜,他發了,我看著的,我在旁邊看著的。”

話音剛落,前方的豐田車一個急剎停了下來。

黑色的豐田車如同一個沈默的棺槨,靜靜地停在慘淡的月光下,停在深深的懸崖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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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發的有點晚,存稿老早就用完了,現在發的都是每天現碼。

本想一天一更的,但是又不想拖那麽久完結。

所以接下來還是盡量一日三更,實在碼不夠的話,可能會一更二更。

所以小可愛多給我留言評論以示鼓勵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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